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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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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2)

人的重量,所以衣袖被撕裂開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然後在作用力和反作力的作用下,那個小宮女不得不退後了一步,腳底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腳步也是一拐,朝旁邊歪了歪。於是小宮女再次退後了兩步,右手手肘正好撞到了被嚇得站起身卻還想要上前表達一下關心的嚴婕妤的肚子。

小宮女的力道倒底不大,所以嚴婕妤感受到的痛苦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劇烈。

相較之下,沈茉雲只是扭到手和腳,這種程底的傷勢還真有點不夠看。更別提完好無整的張德妃了,本應是最大受害者的她,除了因為剛才宮女們拽著她時不小心扯著那條珍珠項璉,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紅痕外,全身上下再無其他傷痕了。

面對眼前亂轟轟的場面,沈茉雲還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不管是誰,都沒人想到好好一場賞蘭宴會以這樣混亂的局面告終。

“可有使人去皇上那兒說一聲?”沈茉雲突然出聲問道,她懶得進去,於是還是繼續坐在大廳裏,扭傷的地方是越來越痛了。

張德妃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她對宮妃有孕感到不痛快,可是這麽大的事,她也不敢做主瞞下不報,本來這應該是柳貴妃的事兒,可是柳容華的肚子出了問題,柳貴妃根本就沒心情理會。她道:“我剛才已經讓人通報了。”

“淑妃姐姐,你的傷勢也不輕,不如還是進去休息一會吧。”秦婕妤關心地問道。

沈茉雲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扭傷了一下而已,進去躺著也無用,何必進去給貴妃她們添亂,在這兒坐著就可以了。倒是秦妹妹,你剛才可是讓我撞得狠了,待會還是讓太醫好好看看,身子最重要,馬虎不得。”

秦婕妤乖順地應道:“是,我會記住的。”

旁邊的周容華不由得看了秦婕妤一眼。

話題告一段落,而太醫們也趕來了,好幾位太醫都進了內殿,全是擅長婦科和內科的,想是去救治嚴婕妤和柳容華。

紅汐低聲請示:“主子,可是叫太醫過來給您瞧瞧。奴婢雖不通醫理,可也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話。這動了筋骨的傷,可大可小,拖久了,指不定會落下什麽病根呢。”

沈茉雲也覺得傷處是越來越痛,便同意了:“你去跟貴妃說一聲兒,就說我先回長樂宮,再讓章太醫過來一趟。”

“是,主子。”紅汐輕聲應道,轉身進去內殿找柳貴妃了。

沈茉雲則是對張德妃和高賢妃說道:“兩位姐姐,我實在是覺得身體難受,無法繼續等太醫救治好嚴婕妤和柳容華,我想先回長樂宮,望姐姐們莫怪。”

張德妃道:“是我的不是,若不是剛才被那個賤婢驚著了,怎麽也不會沖撞到妹妹。改日我再上長樂宮給妹妹賠罪。”說著,狠狠地瞪了被太監們壓跪在角落裏發抖的巧如。

沈茉雲客氣地道:“本就是意外,哪值得德妃姐姐如此計較!”

高賢妃聽了,有些擔心:“妹妹還是快些回去吧,我記得,章太醫擅長鐵打損傷,一會兒就讓他去長樂宮替妹妹好好看看,橫豎他在這兒作用不大。”

沈茉雲笑著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正巧紅汐回來了,說是柳貴妃已經同意讓她們先回長樂宮。就這樣,在紅汐素月等人的參扶下,沈茉雲坐上步攆,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個的地兒。

沈茉雲回到長樂宮,免不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又是讓章太醫診治又是上藥包紮,忙得宮人們團團轉,幸好傷得不重,可是畢竟是動了筋骨,所以至少得養上一個月,就是說,這一個月內,沈茉雲不能陪皇帝那啥啥了。

“主子,您不留在延慶宮,萬一皇上過去了,看到您不在……”素月邊幫沈茉雲上藥,邊問道。

“皇上不會過去的。”沈茉雲無意識地勾了勾嘴角,哼笑了一聲。

“啊?”

沈茉雲也不想說下去,在手腳的傷處上了藥後,時間也不早了。她就這麽半躺在床上時,寶兒看到她的傷,哭了幾回,雙眼通紅得像只兔子。沈茉雲示意紅汐她們退下,然後招呼寶兒過來坐在她身邊,道:“怎麽哭得這麽慘?恩?”

“阿娘,是誰弄傷你的?是不是柳貴妃?”寶兒輕輕地碰了碰沈茉雲被包紮得頗為誇張的右手手腕,難過地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煞氣。

沈茉雲用左手敲了敲寶兒的額頭,輕輕地說:“不是,這次的事只是一場意外。”

“真的?”寶兒懷疑極了。

沈茉雲笑了笑,道:“阿娘怎麽會騙你?確實是意外。寶兒,你要記住,不管是什麽事,哪怕是你覺得十拿十穩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說法,那就是意外。什麽是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在沒有發生之前,你是永遠也不知道它會發生的。而我們能做的,就是要充分地利用每一次意外,轉化成對自已最有利的局面。”

寶兒想了一下,道:“阿娘,這就是書上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

沈茉雲摸了摸女兒的頭頂,道:“可以這麽說。不過在我看來,‘成事在天’不過是失敗者的借口罷了。”

“女兒不明白。”寶兒顯得很疑惑。

沈茉雲也不欲多說,只是道:“那你想想,為什麽諸葛武候未能大敗司馬懿時才會說這句話,可是在他借東風、火燒藤甲取得大勝之時,卻又只字不提上天之故?”

寶兒更是混亂了,再早熟她也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她見沈茉雲滿眼倦色,便爬下床,道:“阿娘,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沈茉雲又摸了摸寶兒的頭,笑道:“阿娘今日不舒服,寶兒代我去看看瑞兒好不好?”

“恩,阿娘放心,我這就去看弟弟。”寶兒應得很爽快,接著就喚剪容她們進來,而她則是帶著奶娘和嬤嬤們去看弟弟去了。

待寶兒離開後,沈茉雲才讓人叫秦允進來,問:“延慶宮那兒,怎麽樣了?”

秦允道:“回娘娘,柳容華已經有了差不多兩個月的身孕,嚴婕妤的日了淺些,剛滿一個月,經過太醫們的全力救治,這兩位的胎兒算是保住了。不過柳容華因傷著身子,又流了血,怕是接下來的幾個月都得臥床養胎,不能輕易出來。嚴婕妤倒是好些,可也受了沖撞,太醫也說了,頭四個月也得好好養著,受不得刺激,現下已被送回依雪軒了。”

沈茉雲“恩”了一聲兒,又問了其他人的情況,秦允也都答了。其實除開柳容華和嚴婕妤,就數沈茉雲傷得最重,其他人最多不過是受驚過度,開兩貼藥方喝喝也就無礙了。

想起秦婕妤,沈茉雲又問道:“秦婕妤那兒呢?太醫可是認真看過了?”

秦允回道:“請娘娘放心,早就讓林太醫去診過了,秦婕妤的身體好得很,只是有些驚悸,喝幾天安神藥就好了。”

沈茉雲聽了,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在宮裏,人情可不是好還的一件事。秦婕妤今天突然沖過來,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秦允繼續說道:“奴婢還打聽到,皇上並沒有去延慶宮,只是命人傳話過去,讓兩位主兒好好養胎,又賞了一些補品和賞賜。”

沈茉雲笑了一聲兒,卻是嘆道:“意料之中……”停了停,揮手道:“行了,出去吧。”然後在紅汐等人的伺候下休歇自是不提。

沈茉雲躺在香軟的床鋪中,輕輕擡了擡右手,不意外地感受到其中傳來的神經痛楚,心想長樂宮的風頭太盛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是時候要冷一冷了。真該感謝柳貴妃,一場賞蘭宴,捅出了兩位有孕的宮妃,其中一個還是柳家的女子。就是嚴婕妤,儼然也是皇帝的寵妃。

皇後娘娘啊,你準備對付哪一個呢?

迷迷糊糊間,沈茉雲睡得不是很熟,來來回回地轉著身體,好像有什麽人在摸她……

有人在摸她?忽然間一個激棱,沈茉雲猛地醒了過來,睜眼一看,身前就是一個黑影,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可是嚇著你了?”宇文熙見沈茉雲醒了,便很自然地在床邊坐了下來,動作輕柔地將她扶起來。

“皇,皇上!”沈茉雲驚恐未定地用左手拍了拍胸口,見是宇文熙,這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這三更半夜的,皇上怎麽突然跑來了?又沒個聲響,差點嚇壞我了。”

“朕聽說你今天受了傷,便過來看一下。原只想看看你就回了,沒成想還是吵醒你了。”宇文熙輕摸著沈茉雲略顯冰涼的面容說道。

沈茉雲楞了一下,忍不住拉下宇文熙溫暖的右手,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您,您是特地過來看我的?”

宇文熙見她如此驚訝,便笑了起來,“朕都在這兒了,難道這裏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他人在此不成?不是來看你,朕在這屋中還能看誰?恩?”

“我,我……”沈茉雲心中泛起了一絲欣喜和激動,就算不是情人,哪怕是個普通朋友,知道你受傷後特地過來看望,都會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

“恩?什麽?”宇文熙見她“我”了半天還沒下文,不禁有些擔心是不是傷得重了,以至於還是有些迷糊。這麽想著,就伸出了手探上了那潔白的額頭。

沈茉雲卻是靠過去依偎在宇文熙的懷中,語氣十分感概:“我只是沒想到,您會特意來看我。我很高興,真的。”

若是不用情人的標準來要求宇文熙,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宇文熙聽了,靜靜地將她擁在懷中,好一會兒,才說了短短的兩個字,語氣中有著明顯的笑意和溫柔。

“傻瓜。”

65 帝王心

沈茉雲看了看更漏,時辰已是很晚,想來皇帝會留宿吧,長樂宮離建章宮可不近。就在她做好心理準備要留人過夜時,卻被宇文熙拒絕了:“朕還有折子要批呢,待會還得回兩儀殿。再說了,你今日又是受驚又是受傷,得好好休息才行。朕要是真留宿在長樂宮,折騰的還不是你?還是算了。”

沈茉雲這回是真的楞住了,眼眶慢慢變紅,聲音略有沙啞:“皇上,我……您待我真好。”

伺候皇帝過夜是榮耀,但絕不是一件輕松的活兒,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累,更有精神上的緊繃。對病人來說,皇帝留宿,雖然是一種態度和榮寵,但是從事實上來說,這真的是一項折磨。

只是這個時代的男人,在他們受的教育中就沒有要體貼女人這一項,更何況是一國之君。而宇文熙竟能註意到這一點,為了避免她休息不好,而情願自已來回勞累,不管是為了什麽,這都讓沈茉雲很感動。不是說皇帝這麽做有多偉大,而是對他來說,妃嬪們的存在主要就是為了取悅他,至於她們開不開心、會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決定而影響終身,則是不在他的考慮中。

事實證明,其實皇帝還是有細心體貼的一面,只看他是否願意為你這麽做而已。

歸根究底,不過是一句值不值得。

“你啊!”宇文熙見她如此激動,先是怔了怔,隨即食指一彈,敲上了她的額頭,卻是心情極好的戲謔道:“難道朕平日裏待你不好?”

沈茉雲用力眨了眨眼,撒嬌似地扯了扯宇文熙的袖子,說:“自是極好。只不過,今兒更好。”

宇文熙聽著不由得一笑,然後扶著她重新躺下,“行了,早點歇著吧。明日朕再讓陳太醫過來一趟,好好看看,別落下病根。”

沈茉雲笑道:“謝皇上。”但還是躺在床上目送他離開後才閉上雙眼。

紅汐等人見皇帝從淑妃的寢宮走了出來,臉上都有些詫異,她們都以為今晚皇帝會留宿長樂宮,誰知道皇上竟是要走了。不敢多想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她們只得恭敬地跪送皇帝的禦輦。不過皇帝剛才出來時,臉色還不錯,想來應該不是生氣吧。

“淑妃已經睡下了,你們待會進去伺候時輕聲點兒,別擾著她。”宇文熙坐在禦輦上,對站在一幹宮女領頭的剪容吩咐道。

剪容低下頭,恭敬地行禮道:“奴婢遵旨。”心中卻是驚訝萬分,但臉上卻是分毫不顯。

一串長長的燈火在黑夜中行走,分外惹人註意。宇文熙輕輕地撫摸著手邊的雕花扶手,對隨侍一旁的江喜說道:“去問清楚今日在延慶宮發生的所有事情。”

“遵旨。”江喜躬了躬身,眼見就要進入前面的岔道,忙請示道:“皇上,可是回建章宮?”雖然來長樂宮之前皇帝沒有表示出去共他妃嬪那兒,可是嚴婕妤前段時間還算得寵,保不準皇帝改變了主意,要去看望她。

宇文熙懶洋洋地說:“回宮。對了,嚴婕妤今日受了驚,將餘下的那盒南海珍珠給她送去,讓她壓壓驚吧。”

“是。”江喜不由得更壓低了頭顱,心想過了明天,指不定又多一個妃子恨上了嚴婕妤,又不是隨便來一個女人都能有淑妃的手段心計和運氣。

皇帝這倒底是寵,還是害啊?

這番對話自然不會流傳出去,沈茉雲也並不知道皇帝又為嚴婕妤拉多了一個仇恨值。不過就算知道了她可能也只是笑笑,然後該幹什麽就幹什麽,都是她經歷過的,實在很難讓她嚴婕妤有什麽額外的想法。

此時,沈茉雲正在教瑞兒說話……

“阿娘,花,花糕,要吃!”宇文瑞小包子指著案幾上一碟賣相精美的花生糕說道,童音軟糯,聽著就讓人打心底裏頭柔軟起來。

沈茉雲示意奶娘將兒子抱過她身邊,然後她指著花生糕道:“瑞兒,這是什麽糕?”

“花,花糕!”宇文瑞坐在母親身邊,巴眨著大大的眼睛。

“不對,不是花糕哦。昨天阿娘不是教過你了,是花生糕!”沈茉雲耐心地教導著,吐字清晰。

“花,花稱糕!”

“是生。”

“稱,稱……”

“生,花生糕。”

“花,花稱,生,稱,花生……”

念了好幾遍,宇文瑞總算是念對了:“花生糕!阿娘,吃花生糕!”

沈茉雲湊上前,在宇文瑞白嫩嫩的臉上親了一口,笑道:“瑞兒真聰明。記住了,是花生糕,下次要是說不出來,就不準吃,知道嗎?”不過她的手受了傷,只能示意奶娘將兒子抱過去餵食。

宇文瑞高興地揚起大大的笑容,等著奶娘吳氏餵他吃糕點。

“寶兒呢?”趁兒子在吃東西的時候,沈茉雲轉過頭,向剪容問起了女兒。

“大公主正在練字呢,據說是皇上布置下來的功課,要她在三天內寫好一百個大字。”剪容邊回答邊忙著端上一小盅鴿子蓮心湯給沈茉雲進補。

沈茉雲聞言點了點頭,左手生疏地拿起勺子慢慢地舀著瓷碗裏的湯,小口小口地喝著,鴿子肉燉得軟綿,可也只是略吃了幾口,倒是那香甜的蓮子被她吃完了。喝完湯,沈茉雲放下勺子,又拿起手絹拭了拭嘴角,才道:“這蓮子不錯,待會熬點銀耳蓮子羹,給寶兒送過去。”

剪容應下了,倒是宇文瑞聽到了蓮子二字,頓時又朝沈茉雲那兒走了過去,扯著她的絳紫色紗袖叫道:“蓮子,蓮子,要吃!”

沈茉雲一臉黑線,敢情她生的兒子是個吃貨!無奈道:“讓小廚房熬得軟爛些,待瑞兒午睡後,再給進食一些,切忌不準過多。”

“是,娘娘。”吳氏忙福身道。

“吃,吃蓮子!”宇文瑞依然朝他親愛的娘親露出燦爛的笑容,繼續撒嬌賣萌打滾。

沈茉雲見兒子這般粘膩纏著她,不由得會心一笑,便將手頭上的事推到了一邊,專心陪瑞兒玩耍,反正長樂宮就這麽幾個主子,雜事還是挺少的。

半個時辰後,宇文瑞小包子撐不住了,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沈茉雲見狀,便讓吳氏將他抱到旁邊的廂房去休息。

沈茉雲忍不住歪在纏枝並蒂蓮的煙金色繡枕上,讓疲累的身體得到舒展。雖然昨晚宇文熙並沒有待太久就回建章宮了,可是經過白天那番事故,可能是事情太多,後來她睡得並不是很好。喚來秦允,問:“嚴婕妤和柳容華那兒,可有什麽新消息?”

秦允道:“皇上賞了一盒南海珍珠給嚴婕妤,至於柳容華那兒,目前為止還沒看出建章宮的動靜。”

又是珍珠!

沈茉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嘴角微微抽搐:“知道了。對了,那兩個惹下大禍的宮女,柳貴妃是如何處置的?”

秦允道:“目前被柳貴妃看守起來了。聽柳貴妃的意思,像是想要請皇上定奪,不過張德妃卻很反對,聽說昨兒差點就下令杖斃了那兩個宮女,可是遭到了柳貴妃的反對,這才沒成。”

“哦?”沈茉雲有些吃驚,但隨即就明白了,因為事情發生在延慶宮,而害得柳容華差點小產的更是自已的貼身宮女,為免避嫌,讓皇上說出如何處罰那兩個宮女是最好的解決方案。至於張德妃的反應,也不奇怪,被人當面這麽個砸法,真是聖人都有火。

挑了挑眉,她轉而問起另一件事:“我的牌子,可有從尚宮局那兒撤了?”

秦允點頭道:“今兒一大早,延慶宮就去了傳話,說是按規矩,接下來三個月,得撤了您的牌子。您看這……”

“沒事,我有傷不能伺寢,貴妃撤了我的牌子,也是正常。”沈茉雲淡淡地說著,這兩年,長樂宮的風光有些盛了,她不介意冷上一段時間。

秦允有些不能理解沈茉雲的做法,按理,沈茉雲的傷並不重,一個多月也就休養得差不多了,偏偏柳貴妃卻說要撤下牌子三個月,很明顯就是存著壓下她的意思,可奇怪的是沈茉雲居然是這般無所謂的態度。他想了一會兒,才道:“奴婢雖然不明白,但只要是娘娘的意思,奴婢莫不遵循。”

沈茉雲微微頷首:“你一向懂得分寸,我也沒什麽不放心的。”說著,話鋒一轉,“你去幫我留意一個人。”

秦允上前幾步,微彎□子,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姿勢卻表達了他聆聽命令的意思。

“清影閣,秦婕妤。但凡她有不尋常的動作,都要馬上告知我。”

“是。”

宮中又多了兩個有孕的宮妃,其帶來的後果相當於在熱油鍋中掉進了一滴冷水,炸得所有人轟轟響,各宮各院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寵和鬥爭。

不過沈茉雲卻是沒心情註意這個,她的心思被另一個對她來說更為爆炸的新聞吸引過去了。她不可置信地對坐在她下首的華服女子說道:“你,你是說,是你主動跟定王說,讓他納鄭氏為側妃?”

華服珠冠、氣質雍容的定王妃淡笑道:“姐姐不用這般驚訝吧?又不是什麽大事。”

沈茉雲撫額嘆道:“這還不算大事……算了,既然你覺得不是大事,那就不是大事吧。”

宜雲低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姐姐放心,我既然有辦法將鄭氏捧上來,自然也有能耐將她碾下去。”一頓,再次開口,語氣十分擔憂,“倒是姐姐,我聽說你受傷了,傷在哪兒,可嚴重?”

沈茉雲無法,只得順著宜雲的話岔開話題,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在聽到她被張德妃撞倒在地時,宜雲臉色都變了,不過知道秦婕妤在緊要關頭接住她時,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待她說完,宜雲忙拉起她的右手,只見皓白如玉的手腕還是一片紫青,宜雲輕撫著傷處,難過地說:“姐姐在家中之時,是如何的千嬌萬寵,可是自從進宮後,卻是大傷小傷不斷,看得妹妹心疼不已。”

右手輕輕一顫,沈茉雲有點心驚,忙轉移話題:“其實只是看著恐怖,並不是很痛的。對了,你那對雙胞胎兒子呢,今兒怎麽不帶進宮來?”

“前些天老大起了高熱,剛剛好了幾天,太醫說不可再吹風,所以沒敢帶他們進宮。”宜雲解釋道。

沈茉雲有些擔心,多問了幾句,又聊了一些其他八卦,最後才說道:“妹妹出去後,若是方便,就幫我同母親告一聲兒平安,說我好好的,不用她記掛。”壓低聲音,“這幾個月,宮中會比較亂,沒事兒,就別進宮了。”

看到沈茉雲的表情,宜雲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便慎重地點了點頭,“姐姐放心,話我一定帶到。”

“有勞你了。”沈茉雲感激地拉住宜雲的手說道。

就在她想松開時,宜雲卻是反手緊緊一握,“姐姐,雖然是我提議要王爺擡鄭氏為側妃,但那不過是權衡之策,且是看上她跟姐姐有那麽幾分相似的份上才擡舉她,根本不值得你計較。對我來說,不管何時何地,始終都是姐姐最重要。”

“……”年少無知的蘿莉時期,她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個“高富帥”對她癡心不悔狂熱愛戀,可是,當表白的對象從男人變為女人——一萬頭草泥馬在心頭狂奔而過,留下一屁股的漫天煙塵。

66、風起

幾天後,柳貴妃下令杖弊了巧如和那個讓嚴婕妤動了胎氣的小宮女,隨後又處罰了延慶宮裏當差的幾個宮女和太監。後宮中,一時間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嚴婕妤和柳容華有孕在身,淑妃也因為受傷不能侍寢,對此,不少妃嬪暗喜在心。少了三個競爭者,自已被皇帝翻牌子的機會想必就會多起來。

新進宮的美人個個使出渾身解說,試圖從皇帝身上多分一杯羹,其中最惹人註目的,就屬那位住在翠微宮偏殿的周容華了。自從蕭充容死後,翠微宮一直空在那兒,直到今年秀女大選,這座宮殿才迎來了新的主人。

面對這個結果,沈茉雲並不意外,畢竟單從容貌上來看,就只有周容華和嚴婕妤能一較高下,如今嚴婕妤被困住了,自然會有新人補上來。但是另一個也頗入皇帝眼中的人,卻稍微讓她產生了一點意外。

“貴妃已經用了印?就是說,從明天起,景福宮西配殿那位,就是江芳華,不是江美人了。”沈茉雲邊剝葵花子邊有趣地說著,扔了一粒瓜子仁到嘴裏,吃了後才道,“江氏以後就跟阮芳華平起平坐了。”

秦允躬身回答:“是的,娘娘。”

“恩,知道了。剪容,你去準備幾樣表禮,明日送去江芳華那兒,這也是喜事一件。”沈茉雲懶懶撐著下頷。

剪容自是應下去準備表禮不提。

沈茉雲繼續問:“除了周容華,這一批新進宮的宮嬪,還有誰是比較能入皇上的眼?”

秦允說了幾個位分不高的麗儀和才人等,俱是由七品選侍采女升上來的,雖然是官家千金,但家世在京中卻不是很排得上號的中等人家。只是秦允特地提起的藍美人,倒是引起了沈茉雲的註意。

“……藍美人的父親是外放官員,任從七品縣令,身份不高,可是模樣生得標致,那冷冰冰的表情,看過的宮人們都說跟嚴婕妤有幾分神似。所以在伺寢後,皇上便將她從正七品選侍越級升為五品美人,頗得恩寵。”秦允仔細地說道。

“哦?跟嚴婕妤有幾分神似?”沈茉雲來了一點興趣,“前些日子,延慶宮的那場賞蘭宴,我仿佛沒有見到她。”

“那時藍美人並不得見於皇上,因此柳貴妃並無邀請藍美人前去延慶宮,無緣得見娘娘們。”

又來一個冰山美人!難道皇帝真的偏愛這一款?沈茉雲微微晃神,又聽得秦允在說:“藍美人升位後,就遷到了泰和宮的東側殿。”

沈茉雲楞了一下,泰和宮的主位正是江充儀。不過這麽提及江充儀,倒是讓她起了一件事兒,便問:“這些日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是否有過不和?”

秦允道:“早些時候,二皇子下學後經過禦花園,遇到了正在玩耍的四皇子,二皇子便停下來跟四皇子說話。兩位皇子本來說得好好的,可是卻突然間吵了起來,至於爭吵因由,似乎是跟江充儀有關。”

沈茉雲聽得眉頭一皺,難道是二皇子對四皇子說了江充儀的壞話,所以四皇子才會跟二皇子吵起來?她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難怪那天在延慶宮江充儀會一反常態地挑起刺來……”

停了停,轉移話題,“秦婕妤那兒呢,這幾天可有動靜?”

秦允想了想,才道:“並無甚大動靜。只是上一回皇上過來長樂宮,娘娘您在皇上面前提了秦婕妤幾句後,第二天秦婕妤就被皇上翻了牌子,清影閣上下都極為高興。只不過……”說著,語氣有些猶疑。

沈茉雲臉色很平靜地聽著,秦婕妤那天會撲出來救她,肯定不是聖母光環突然上身,唯一的解釋就是對她有所求。後宮的女人,所求所想不過就那幾樣。既然是承了人家的情,那麽還回去也很應該,所以後來宇文熙又來看她時,她便順口說了幾句秦婕妤的好話。她起了好頭,秦婕妤再演一出精彩的戲,事情也就順水推舟地成了。

受傷那晚她是很感動宇文熙的心思和體貼沒錯,不過感動過後,日子該如何過還是得如何過,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在她踏進宮門的第一天就已經被她打包到不知名的旮旯角落裏了。

算計,爭奪,這才是她生活中的主題。

現實就是,她正在問秦允:“不過什麽?難道秦婕妤又惹怒了皇上?”

秦允搖了搖頭,答道:“並不是秦婕妤觸怒了皇上,而是二公主。奴婢聽說,秦婕妤對二公主非常冷淡,除了吩咐奶娘好好照顧二公主外,對二公主並不是很搭理,甚至還發話除非必要,否則就不要將二公主抱到她跟前,她不想見。”

隨侍在旁邊的素月忍不住插嘴驚道:“不會吧,二公主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沈茉雲聽了,也嘆了一口氣,“都是做人親娘的,秦婕妤未免過了。”

如今二公主還小,感受的不多,等長大了,親爹不喜,親娘不疼,以後難過的日子還多著呢。可除了感概一下,沈茉雲也做不了什麽,二公主以後的生活或許不會很好過,可是連她的親娘都不理會了,哪能輪到她一個外人來管。想了一下,她還是問道:“皇上知道嗎?”

秦允道:“奴婢不清楚,但是,想來是不知道的。”

沈茉雲“恩”了一聲:“以後二公主的事兒,你們嘴巴都閉緊了,不準妄議。下面的人,都給我看緊點。”

“是。”秦允和素月都齊齊行禮應道。

延慶宮

柳貴妃眉頭緊皺,擔憂地問道:“柳容華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沒事?林太醫,你不要用那些虛詞來忽弄我,我只想聽到一句實話。”

林太醫道:“貴妃娘娘放心,柳容華雖是受到沖撞,可是身子骨極好,只要柳容華好好調養,保得胎兒並不算太難。”

柳貴妃聞言松了一口氣,安心道:“那就好。不拘什麽好藥補品,只要是對柳容華肚子有益的,全部提出來。”

林太醫道:“微臣份內之事,請娘娘放心。”

“恩。”柳貴妃點了點頭,命林太醫開了方子,又打賞了他,這才將人送出了延慶宮。

微雨也是貼身伺候柳宮妃的另一個大宮女,此刻笑著對柳貴妃道:“如此看來,柳容華肚子中的孩子應是無恙,恭喜娘娘心想事成。”

柳貴妃微微頷首笑道:“還得等她肚子裏那塊肉生下來後才知道是不是心想事成。”

“可總也是個盼頭不是。”微雨說道。

柳貴妃嘆道:“那倒也是,總是個盼頭。”一頓,卻是道:“交待下去,這幾個月,給我好好供著柳容華,不管她要什麽,都應了。”

微雨意會地福身道:“奴婢遵旨。”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對沈茉雲來說,這三個月過得是波瀾不興,但還是有了一些意外。因為除了教女兒認字讀書,宇文熙竟然偶爾也會在長樂宮留宿,當然他還不至於禽獸到對一個“病人”做出什麽事來。

皇帝翻牌子召喚妃嬪,也並不全是為了那檔子事。有時候政事繁忙或者國事不順,皇帝又不想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也會傳喚妃嬪過來,陪他聊天解悶調劑心情什麽的,接下來晚上就真是蓋上棉被純聊天。不過有這種殊榮的妃嬪並不多,以前只有蕭皇後有這個資格,畢竟是一國之母,見識胸襟亦是不俗,而自從蕭皇後被半軟禁起來後,現在就不自覺地輪到了沈茉雲身上。

後宮美人無數,但是要從中挑出一個可心解意的人也不容易。柳貴妃性格霸道,不擅溫言軟語;張德妃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眼界有限;高賢妃倒是讀了不少書,可是從來就是冷冷淡淡的;江充儀溫柔是有了,可是柔過了頭,沒有一點個性;朱修儀口舌蠢笨,目光短淺,宇文熙本就不喜,就更不可能在心情極差的時候上趕著見她了。

至於新進宮的妃嬪,時日尚短,想要猜中並奉承對皇帝的心意,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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